《给你两个宇宙》第十八章
谢延程从车上走下来，见到地上这只流着哈喇子的哈士奇后，嘴角抽了抽，“兜兜？”
狗朝着他叫了一声，看得出来情绪很激动，圆圆的狗脑袋还在他的腿上钻了一下。
常意看着这只突然老实巴交起来的狗，又看了眼谢延程，狐疑地问道：“你认识它？”
男人从她手中拿过狗绳，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它脖子上的铭牌写着名字。”
“噢，你视力可真好。”
常意原本还在担心这只哈士奇会因为太调皮，谢延程连车都不准它上。没想到人家乖的不行，坐在后排的椅子上时，把脚上的指甲都收起来了。
与刚才调皮捣蛋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判若两狗。
真是把看人下菜碟的本事运用得惟妙惟肖。
每幢小区的一楼都是分发给居民使用的小仓库，谢延程的仓库里正好有一个蓝色的狗笼，他打算把狗安置在这里一晚上。
小姑娘反对得不行，鼓着腮帮子说道：“不可以的，这是我们副总养的狗，住在这种地方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兜兜配合的叫了一声，声音听起来虚弱可怜得不行。
它惯会骗人，以前还故意前腿装瘸，骗了上任前台一千多的拍片费。
谢延程瞥了常意一眼，见她神色坚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周末家里大扫除，你也参与？”
毕竟让狗去家里住一晚，指不定要脏了多少东西。
常意思考了几秒，慢慢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牵着狗，谢延程搬着笼子上六楼。
开门的时候，对面的老太太正好出门丢垃圾，撞上两人后，笑眯眯地问道：“小两口这是养狗啦？”
常意怕这哈士奇把老人家撞倒，攥紧了狗绳，回答道：“不是的，别人的狗，托我照顾一天。”
把狗笼放进了家，谢延程很自然地从小姑娘手中接过了狗绳，礼貌打了声招呼就推着常意回家了。
老太太难免感叹道：“两口子感情可真好。”
可惜她的女儿没这个福气啊。
电饭锅里正在煮着饭，食材也全部都准备好了，只要下锅炒熟就行，常意心满意足地吃到了她昨天晚上点的两道菜。
睡觉之前，谢延程说明天早上会开车送她和狗去公司。
所以她还可以晚起个那么二十分钟。
一切都太美好了！
常意第二天提早到了公司。
一定是得益于她每天早上和保安热情打招呼的原因，车窗都没全部降下来，停车场入口的道闸杆就缓缓升起了。
往常陌生车辆都是要做了登记才允许入内的。
跟男人说了声“再见”，她就牵着哈士奇走进了公司。
谢延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情还是颇为复杂。
明天他正式回公司，倒是天天能送这小姑娘上下班了。
也不知道她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常意把狗拴在了空地方，刚喝了口蜂蜜水，就见窦佳佳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她放下身上的斜挎包，一脸惊悚地说道：“我刚才在公司门口看见大boss的车了！”
光是看见倒也不会这么慌张，关键是大boss这次一反常态，见到她后还特意降下了车窗，朝着她“和蔼”的笑了笑。
怪让人毛骨悚然的。
常意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急匆匆的打开了手机。
《小前台上位记》第一部昨天晚上正式更新了结局，她因为追狗追的太累，昨晚洗了澡就直接睡觉了，都还没来得及阅读。
这会儿没什么工作要忙，正是摸鱼的绝佳时刻。
窦佳佳去了茶水间。
常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
结局出乎她的意料，女主在两个男人面前都流露出了好感，作者干脆采用了开放式结局，选择谁或者谁都不选全留给读者自己想象。
很多人叫嚣着意犹未尽，一个一个全部追到了作者的微博下面叫嚣着要看番外。
窦佳佳表示没有，但却说已经在着手准备第二部全新的故事了，她还准备了一个微博抽奖，参与的粉丝多到超乎了自己的意料。
其中之一就有常意。
正当常意兴致冲冲地在给这位喜欢的作者编辑一长段表白私信时，面前的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林副总皮笑肉不笑地对她说道：“我先把狗送回家，你中午跟我一起出去陪某个客户吃顿饭。”
某个客户指的就是上次那位一直对公司无人机芯片项目很感兴趣的曹总，原本饭吃的好好的，几百万的合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知道谢延程突然因为一通电话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到现在也没给个什么解释。
曹总气得不行。
所以林副总只好再次做东，试图把这个合作给挽留下来。
常意不明所以，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她对什么无人机一窍不通，唯一能建立起联系的也就是她知道怎么对着航拍无人机露出最好看的笑容。
让她去陪客户吃饭，是让她教那客户怎么比出一个黄金比例的剪刀手出来吗？
林副总微笑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你是我们公司的漂亮门面，带出去公司有面子。”
其实真实的原因还是因为芯片过审，科研部的那群人在忙下一项研究，根本没空搭理这种商业上的合作。
所以既然都要找闲人了，那还不如在里面挑一个最漂亮的。
日式料理，小包厢中是满满的京都风情，木质的屏风上错落有致的画着松柏与仙鹤，头顶的圆形竹灯散发着暖黄的光线。
原木桌面上已经摆满了日料，从蓝鳍金枪鱼到刺身拼盘，看得出来林副总还是很舍得花大价钱的。
曹总拿着瓶红酒走进了包厢，虽然身着平凡，但人不可貌相。
比如他手中拿的那瓶罗曼尼康帝，06年的，市价少说也要十八万往上。
听林副总介绍了这位陌生的面孔，曹总摸了摸下巴说道：“小姑娘真漂亮啊，今天你有口福了。”
常意莞尔一笑。
家里的酒庄还有年份更久远的，她以前和常父经常会在睡前小酌一杯，这会儿见了倒是真的不太贪。
两男人还以为她是不知道这个红酒品牌，醒完酒后给她倒了一点点，吹得天花乱坠。
常意小抿了一口。
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又喝了一口。
曹总大笑，笑得脸上的横肉都一颤一颤的：“小常，这酒好喝吧？瞧你的表情，真是太可爱了。”
常意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酒杯。
她细细打量着红酒的瓶身，发现确实是正品无疑。
但是这里面灌的红酒一定是假的。
虽然口感较一般的红酒显得更丝滑柔软，但醇厚的浓香消散后，喉咙口有些发涩，完全不想她以前喝的。
两位老总有说有笑，她断然不会没眼力见地拆穿这事儿。
饭吃了一半，合作方面的事情根本没谈多少，林副总出去上洗手间了。
曹总从对面坐到了常意的旁边，看着她露在外面肤若凝脂的皮肤，又见她的手腕上空荡荡的，吹嘘道：“小常，我前年在苏富比拍了一对金钗玉镯，唐朝年间的，倒是很配你这么漂亮的手。”
常意敛了敛眸。
前年苏富比，她老爹也拍到了一对唐朝年间的玉镯子呢，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好像就只有这一对玉镯拍卖吧？
见小姑娘面色如常，曹总诱哄道：“我跟你很有眼缘，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上我家去看看？兴许好玉配美人，我一个高兴就把那两百多万的镯子送给你了。”
他最喜欢的就是常意这种刚出学校的年轻女孩，身上没什么钱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根本不需要多哄，一钓就能上钩。
常意鄙夷了一声，念在他是公司重要客户的份上，还算客气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原本还以为这人是被骗了，买到了假红酒。
现在竟然能做出冒名顶替别人拍卖的名头出来骗人，看来用真酒瓶装假酒这种充大款的事情也确实像他虚伪的行事风格。
这样一来，刚才饭桌上那装作根本不在乎几百万投资只想发展中国无人机事业的话也全部都是信口开河了。
鬼才信他真的有这个资本。
“小常，别紧张。”曹总舔了舔唇，肥大的手摸了摸常意的大腿。
常意一个战栗，想也没想直接把盘子里的那只八爪鱼丢到了这男人光溜溜的脑门上。
生八爪鱼刚从冰块上拿下来，一边散发着寒气一边从男人的头顶上慢慢滑落。
还是觉得不解气，常意把自己碟子里的绿色芥末也糊到了这个大变态的眼睛上。
曹总疼得哇哇大叫，在包厢里乱跑找水想洗眼睛，但因为视线模糊，脚趾还踢到了桌角，眼泪更是流个不完。
林副总从外面推开横拉门，一见到包厢内如此“热闹非凡”的景象，脸色当即铁青，再加上曹总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他直接把错误归结到了常意身上。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他扶着曹总走出包间准备去厕所冲洗眼睛。
常意愣在原地。
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再来一次，她恨不得直接抬起整张桌子往那手脚不干净的老东西身上砸。
但是上司却不分青红皂白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又或者说林副总其实知道是她作为女孩子吃了亏，但却想要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把这种烂到骨子里的职场潜规则默认为常态，甚至对于以这种方式拿下的合作喜闻乐见。
常意只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眼睛里进了芥末，曹总对着水龙头洗了很久都没能让眼球舒服一点，他几乎是半个盲人的状态，就是风一吹，眼珠子都火辣辣得疼。
林副总没办法，只得开车把他给送去了医院眼科。
常意则是在包厢里坐了很久，直到服务员来催促得续费了，她才拿起包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日料店。
地平线逐渐被渲染成了赤金色，棉絮似的白云山像是浸了水，散作一团，平铺在寡淡的天空之下。
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常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
谢延程掐准了小姑娘的下班时间，恰好在公司附近，准备顺道开着车去接她回家。
走进公司，才看见前台只坐着一个人。
窦佳佳正在电脑上玩扫雷，一见到大老板回来，整个人差点儿吓懵了，连忙关掉了电脑上的游戏页面。
鼠标发出的两声“咔嚓”还挺明显的。
“只有你一个人？”
窦佳佳眨了眨眼睛，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是……本来还有一位新来的，但是她今天被林副总叫出去陪客户吃饭了。”
“胡闹！”谢延程蹙了蹙眉，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他嗓音很沙：“她一个前台，陪客户吃哪门子饭？”
窦佳佳想说她也很想知道原因。
但是她不敢开口。
大老板怎么休完一个假比以前更凶了！
谢延程直接走出公司，他往家的方向开，用车载蓝牙拨通了公司那位林副总的电话。
虽然内心很生气，但更多的情绪是害怕那小姑娘受了什么委屈。
上次吃饭，和那什么曹总接触交流的虽然不算多，但他的言谈举止都不是自己欣赏得来的人。
林副总还在眼科，一听谢延程主动问起这事儿，他反而还在电话里生上更大的气来了，下意识地规避自己做的不妥之处，振振有词地说道：“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么嚣张不懂事的实习生。”
“我辛辛苦苦谈了那么久的客户，她倒好，直接朝人曹总的头上甩八爪鱼，还把芥末糊人家眼里……曹总现在还在检查眼睛呢，要是有什么事儿，绝对不是她简单辞个职就能解决的！”
谢延程没问事情的起因，又或者说他心底的选择就是只想听常意怎么解释，对于林副总这番言辞，他只问：“那实习生受伤了没？”
“她能受什么伤？长了副乖巧漂亮的脸，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我看是天王老子都收拾不了她。”
谢延程松了口气，右手的胳膊肘弯曲撑在玻璃上，眸光倏地一沉。
哑声开口说道：“她一个小姑娘不懂事拎不清，但你把人带去见客户算怎么回事？她是我的前台，没必要出去陪笑。”
林副总愣了一下，那句“我的前台”愣是听出了一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宠溺感。
虽然说公司的前台约等于他个人的前台没错，但这话从一向淡漠疏离的谢延程嘴巴里说出来，就是怪违和的。
还差一个拐弯就能到家。
谢延程掀了掀眼皮，侧脸的线条在暮色的光芒之中更加立体深邃，语气略去了点儿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缓缓说道：“她的事我来管。”
言下之意就是不允许林副总插手。
也切断了他再骂一次常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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