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年》第三章(5)
乔希年来找盛可以的原因有两层,他也心里有数。
“你希望我们公司可以投,如果不行,你希望我能投。”
乔希年的脸腾一下红了,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并非异想天开,她甚至打断了盛可以,急急忙忙把再三思量过的计划说出来:“老板娘他们存了五万多块钱,上次请你帮我买股票,一万七的本金,这段时间操作完,今天提现的话扣掉手续费应该有五万三千一百六十五块,你上次说你也买七万,给我15%的利润,那加起来我们能凑十二万左右。”
她垂下眼睛,挣扎着说出请求:“二哥,你,你能不能帮我们解决另外四十万的资金缺口。”
内心有求于人的盘算被实实在在说出来,原来比想象中更难以面对,她说的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小声,脸完全红了,一直红到耳根。
盛可以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站起来,走到乔希年身边,蹲下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乔希年吃惊地蜷起了背,可是她没有推开盛可以。
这个姿态比一切言语都更有力,在告诉乔希年,他说的是真话,他不是在敷衍她。
乔希年几乎要战栗起来。
盛可以努力尽可能清楚又真诚地解释他们共同面对的现状:
“我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是要花钱买东西,我买什么都可以,几百万上千万都没问题,如果要投资,哪怕十万二十万,我就没有。”
他的情况是很荒谬的:
盛二爷能花钱,钱来自盛天骄给他的附属卡,黑卡,额度无穷,吃喝玩乐买奢侈品包括手表车子,随便用,不需要提前问过任何人,到时间自然有人会还,从他十八岁去国外读书开始就这样。
对于拥有足够财富的人来说,日常花钱根本不算什么,因为人的需求和欲望都有限度,就算一顿饭吃十万块,一天也就是吃三顿,而且往往第二顿还吃不下多少。
私人飞机买一个就够用了,总不会没事就买一个。
爱马仕全部的包包买完也就买完了。
车子就算买齐所有市面上的豪车款,每年换一辆,也就那么多钱。
买东西折腾钱,盛天骄和他的财务专家压根不在意,更不反对。
所以盛二爷才是西京富二代中著名的买单王。
消费之外,规矩就很多了:
不可以用信用卡套现。
不可以为别人大额,高频次刷卡。
不可以变卖自己的财物。
不可以自行投资。
绝对不准借钱。
更不能出入赌场,或者其他高风险的场所。
这些不是阳奉阴违能混过去的,盛天骄用的是专业财务监察团队,管得很严。
公司层面也一样,他在盛世投资说是老板,实际上财务都是总部派的人在控制,举凡薪酬,预算,项目投入,一切和大钱有关的事儿,最后审批都没在他手里,他可以坚持投一个破项目,但从中个人弄不到任何钱。
最绝的是,他还没工资。
单以现金而论,盛可以名下的财富,最高峰也就只有二十万,来源说来辛酸,一是非常偶然的机会帮朋友刷卡买东西,人家居然主动还了钱给他,二是过年过节他作为公司的老板要给员工发红包,公司财务以预支款的名义给他点儿现金,没发完他就自己留下了。
当然,管归管,盛可以如果真想要搞钱,怎么都能找到方法搞,可他确实从来没想到过这一茬。
这些事,涉及到个人隐私,家族秘辛,公司安排,盛可以没有办法跟乔希年说得太仔细。
可他更不希望乔希年觉得他在找借口拒绝帮忙。
总结起来就是:“家里人对我的财务管理很严格,我在公司也不拿工资,需要现金投资的话我能动用的钱不多。”
他大概计算了一下自己的银行余额:“我能给你大概十万,其他的你觉得老板娘他们能再凑凑吗?”
乔希年脑子里响起收银机收款时的滴滴声:四十万减去十万,还剩下三十万。
有钱人过年的时候喝一晚上酒就这个数字。
买一个包就是这个数字。
普通人要攒很多很多年。
更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三十万。
世事何曾公平过。
乔希年沉默下来。
她想起从前给乐乐读过的一个故事,匈牙利作家莫里兹写的,名字叫《七个铜板》。
一对赤贫的母子,想方设法,翻天覆地,在家里各个角落寻找七个铜板。
第一句是这么写的:“穷人也可以笑,这本就是神明注定的。”
微不足道的钱,有时候会成为人生中不可承受的重担。
何况整整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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